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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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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嬸瞅瞅身後像條尾巴一樣跟過來的羅小胖,在兒子面前到底還要點臉面,可是又覺得幾棵雲薹而已,實在算不得正經莊稼,便理直氣壯地道:“那雲薹都老了,除了餵豬還能幹啥?咱們鄉裏鄉親的,有時候家裏沒菜了,還跑到隔壁掐幾把小菜,這都不算個事,也沒人會認真計較。{}”

羅二叔的媳婦聽她說得不像樣,厲聲喝止了她:“那能一樣嗎?你沒有經過允許,就私自跑到別人家地裏砍雲薹,往小了說是你偷莊稼,往大了說是你故意毀人莊稼,要是告到族裏把你趕出村子你都不能有怨言,就是為了柱子,你也不能這麽幹!”七嬸的兒子羅小胖,大名叫柱子。

七嬸聽到要趕她出村子,這才著急了。她要是真被趕出去了,她兒子羅小胖可怎麽辦?

想到這裏,她也軟和了口氣,道:“這是我不對,不就是前幾天下大雪,家裏的豬食又沒了,我為了圖方便,才到五嫂家的地裏砍了幾棵豬草,本打算趁著天氣好點就過來告訴五嫂一聲,這不家裏一直人來人往,實在抽不出空來。”

羅二叔的媳婦哪怕再看不上這個好吃懶做的婆娘,可是也要看在她男人羅七叔的面上,把這事壓下去了,這個時候見七嬸服了軟,便也有息事寧人的意思,道:“你呀就是壞在懶字上頭,什麽時候把這毛病糾過來就好了。”說完又問方氏,“要不你看就這樣吧,大過年的,鬧得大了也沒意思。”

方氏本也沒什麽,只是自家地裏的莊稼被人不聲不響地就割了去,有些心裏不舒服罷了,她其實也沒把幾棵雲薹當成多大的事。只是這雲薹是羅天都堅持要種的,她又知道自家這孩子性格著實倔強,也不知道這會兒她心裏怎麽想的,又怕自己答應不計較了這孩子不依,到時又惹出麻煩。

羅天都聽到這裏也知道這就算結案了,可是一想到被割的那些油菜,心裏又著實不舒服。這些油菜也不能白白被人割了,至少也要警告一下村裏的大嬸小媳婦們。

“二嬸,我家的雲薹是我們一家子辛辛苦苦種下的,大家夥都看到,當初光是為了把地開出來把苗種下去,費了多大功夫,七嬸子已經割了的雲薹也就算了,只是以後再不可以動我家一根雲薹苗。”

七嬸便“呸”了一聲,道:“只根破雲薹,你還當成什麽稀罕寶貝了,再過十天半個月的,老得連豬都不吃了,誰還會再多瞅一眼”被羅二叔的媳婦瞪了一眼,又識相地閉嘴了。

羅二叔的媳婦便拿話告誡了一番,再不可去動羅家地裏的雲薹,眾人都笑著應合了,這事便算是揭過去了。

姚氏本來在屋子裏烤火,本來就是因為穎兒的事,整個新年都覺得心裏不舒坦,這幾天又因為方氏家裏人來人往,十分熱鬧,但這熱鬧都是誇羅白宿和羅天都的,卻沒有哪個過來奉承羅白翰一回,便有些不自在,這會兒在屋裏聽了半天,見到方氏和羅天都為了幾棵雲薹硬是揪著老七家的訓了半天,也不過來問候她一聲,很是不痛快。

到底老七家的跟她姚家還有些沾親帶故,又是她做的媒,羅二家的當著她的面就能訓得她灰頭灰臉的,覺得羅二家的這是仗著自家大伯當了裏正,不把她放在眼裏了。想了一番,便跳下炕,對著方氏道:“你是無聊閑得慌了吧?幾棵老得都沒人吃的雲薹,鄉裏鄉親的砍幾棵回去煮豬食又能有多大的事?你逮著人訓起來還沒完沒了了。”

姚氏雖然明著是講方氏,暗地裏卻未免沒有影射羅二叔媳婦的意思。

羅天都看到姚氏出來便覺得頭疼,不知道姚氏這個時候跳出來是想要攪和些什麽,照她說這個姚氏真是有些讓人不能理解,自家屋子裏的事都一籮筐了,還有閑情管她們家的事。

七嬸因為羅天都被羅二叔的媳婦訓誡了一番,覺得丟了臉面,這個時候見姚氏跳了出來,話語裏的意思還隱隱偏著自己,覺得有人撐腰了,便要拿先前羅天都說的氣話鬧一番,勢必也要讓這個死丫頭受誡一番,找回點臉面。

七嬸打定了主意,把臉一抹,像是變戲法一樣,那眼淚說下來就下來了:“我的好嬸嬸,還是只有你疼我,剛才你家的小孫女還怒沖沖地跑到我家裏,說是開了春後要來拔我家地裏的麥苗。哎喲餵,這秀才的閨女就是不一樣,都知道仗著有個秀才爹,不把長輩放在眼裏了。”

“怪只怪孩子他爹沒本事,怎麽沒去考個秀才舉人呢?也不至於我被個孩子這麽擠兌。”

“咱家上有老,下有小,這要是麥苗都被拔了,將來我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?還不如直接找個繩子吊死了事,省得到時活活餓死!”

羅天都聽她顛倒是非,胡攪蠻纏,氣得直發抖。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嘴巴已經算是很厲害了,講道理誰都講不過她,可是真碰上這種不講理的刁婦,那還是只有幹瞪眼的份。

姚氏便瞪了羅天都一眼,教訓方氏道:“你瞧瞧怎麽教孩子的,這麽大點就要去拔人麥苗,再大點還不知道能幹出點啥事來,咱們老羅家可是規規矩矩的人家,可不能被這麽個丫頭片子帶累了。”

羅天都只要以後沒人割她的油菜,被姚氏這麽擠兌幾句,她是壓根不在乎的。

方氏如今找到了一套應付姚氏的法子,那就是不管姚氏說什麽,只要不動手揍孩子,她都是只點頭說好,面上是一點也不肯和姚氏起沖突的,只是轉過身便把姚氏說的話當成耳邊風,吹過就散了。

羅二叔的媳婦看見姚氏出來管教媳婦孫女,便不好再呆下去,和方氏回了聲家裏還有事,便和其他的媳婦相邀著回去了。

出了正月,閉著大門貓冬的人們就開始敞開大門,忙碌起來,開始了一年伊始的春耕準備工作。

因為家裏多出了二十幾畝地,農肥就比較緊張,羅白宿不想為這事又跟姚氏起沖突,便在自家地裏頭,挖了個大坑,托了三叔公說項,特意去鎮上倒了一個月的夜香,都堆在自家糞坑裏漚肥。

方氏便將家裏的農具收拾出來,商量著自家地裏該種些什麽。

她家買的那片窪地,地勢稍高的地方都被開出來種上了雲薹,如今這些雲薹早就老了,抽了老長的薹,既不能吃,還占著地,就是割來煮豬食,只怕豬也不願意吃,剩下的都是常年浸水的低窪地,什麽都種不了。想到正月裏還因為這個跟老七家的鬧了一場,方氏覺得更發愁了。

相比方氏的心焦,羅天都卻樂得笑瞇了眼,自家地裏的油菜長勢好,油菜已經開始結花苞,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遍地金燦燦油菜花開的情形。

方氏無法,便想著將雲薹砍了,耕了地,種一季高粱玉米,到了秋天也能收一季糧食,自然是遭到了羅天都的極力反對。

“不砍了我們拿什麽種糧食?”方氏此時心裏也十分懊惱,直罵自己當初真是鬼迷了心竅,非要聽羅天都一個小孩子的,種了十幾畝地的雲薹,累得半死不說,還浪費了錢。

“咱家不是還有十來畝地嗎?先將那些種上糧食,等到收了雲薹籽,那十幾畝旱地也能將就著種玉米高粱,一點也不耽誤事。”

方氏覺得就是她在家裏亂攪和,才多出了這麽許多事,不由瞪了她一眼,道:“收那麽多雲薹籽,家裏都沒地方擱,到時你是煮了吃還是腌了吃?”

羅天都嘻嘻一笑,道:“既不煮,也不腌,咱們榨了吃。”

方氏氣她不正經,敲了她的小腦袋一下,道:“那小小的,炸了怎麽吃?何況家裏又沒有多的油。”

方氏敲的那一下還挺疼的,羅天都捂著腦袋抗議:“娘,別隨便敲我的頭,會變笨的。”

方氏沒好氣地道:“變得笨些也好,我正嫌你太過聰明了,總在家裏生事。”

羅天都便不服氣了,爭辯道:“我哪裏生事了?這雲薹籽是能榨油的,現在都已經開了花,眼看著就能長莢結籽了,用不了兩個月就能收割了,您就再等等唄,反正那地薄,又種不了麥子,現在種高粱和玉米又太早了些。”

方氏有些將信將疑,在正事上她老早就沒有把羅天都當小孩兒來看了,只是覺得雲薹籽能榨油,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。

“你究竟是聽誰說的雲薹籽能榨油?”

羅天都一時語塞,想了想,決定還是把責任推到那本破敗不堪的農書上面:“就是上次和娘去鎮上舊書鋪子的時候看到的。”

“你就進了一回書鋪看了那麽一會,就記了這麽多?是什麽書這麽了不得,怎麽就光你一個人看到了,別人都沒看到呢?”方氏懷疑地問。

羅天都皺起了眉,做人果然要誠實,只要撒了一個謊,那謊言就會像滾雪球一樣,越滾越大,你得花費更多的力氣來編造更多的謊言來掩蓋。

然而,再大的謊言也沒有她本身來得更荒謬了,借屍還魂這樣荒唐的事都讓她碰上了,為了生活撒兩句無傷大雅的小謊又算得了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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